陈从不会依赖任何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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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岁的时候。她唯一的姐姐被拐走。家里乱成一锅粥,陈趁机溜了出来,在长长的巷子里奔跑…她知道要去哪里,下人们口中念叨的那个地名。白发的男人抱着她的姐姐站在断桥一侧,看不清表情。另一侧是浩浩荡荡的龙门军队。父亲站在舅舅身边,他在发抖,却尽力摆出平日那副从容的样子。
那男人走了。江上烟波浩渺,他们的背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。那一幕常成为陈的梦魇。龙门的晨雾、断桥、背影,在陈的面前不断交织,一次又一次。后来她说,那晨雾是一个起点。
日后,父亲终日躲在祠堂里祈愿,从不肯派任何人前去寻找。他摇着头,不祥,不祥。
陈不相信。姐姐很厉害,大孩子们都打不过她,她永远站在前面。攥着拳头,唇拉成一条直线,倔强又倨傲。她会笑着说,晖洁,没事的,没事的。
她要去找姐姐。陈太矮了,搬来三个板凳踮脚才能翻过砖墙。她落了地便没命地跑,没命地喊。姐姐,姐姐。喊累了便蜷着身子休息,起来再喊…龙门四处是陈焦急的声音和嗒嗒的脚步声。太古广场、龙门街,这些地方对陈来说是禁地。但书上说,人贩子喜欢去热闹的地方…就这样,从日落到夜幕。她被下人带回了家。
不许吃饭。罚跪。背家规。父亲下了这样的命令。
她跪在陈府的一地霜雪里。六岁的陈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小骄傲。她颤抖着挺直脊背,背诵家规的声音被狂风撕成碎片,卷入漫长黑暗的炎国冬夜。炎国,龙门,大学路,四角方正的天空,是她那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世界里的全部组成。
陈屈服了。她继续在大院里弯着腰骄傲地生长着。
剑,锋刃披露,凛若长虹。
陈喜欢剑,陈府大堂正中央放着一柄长剑。那是陈府先人所持佩剑,那人曾一手缔造龙门的传奇,成就陈氏的荣光。每天日暮晨时,陈跟在父亲后面,恭恭敬敬地朝剑行礼,跪拜,低眉顺目,祈祷护佑。陈从未见到那把剑出鞘,它安静地尘封在大堂腐朽的檀香味儿中,一遍遍述说着那已被遗忘的、犹被铭记的过往。
家族的荣耀不可侵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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